我喜欢看人物传记,特别是成功人物在最苦最难时的表现,甚至总结出一套识别成功的方法,即:一个人是否成功的标志,就看他对自己曾经遭受到的苦难的态度。如果他能够以轻松甚至幽默的态度,说出当年的绝望和窘迫,他多半就是成功的。
但凡当下状态好的人,说起当年“偷人家蜂窝煤”时能爽朗嬉笑,心平气和,证明他已从苦难中走了出来;随时把当年辉煌挂在嘴上的,则多数都是现状堪忧,需要一点什么东西提振信心,守住脸面的。这虽不是绝对定律,但十有八九,能扣得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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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看到的回忆自己人生低谷的故事中,有几个令我印象深刻。
第一个是郭德纲。他在自传《过得刚好》中回忆当年一个人独闯北京,租住在郊区,最艰难时靠白水煮大葱面糊度日。有一次,他帮人唱了二十几天戏却要不到工钱,口袋里已弹尽粮绝,又错过了末班车,一个人又疲又累又饿地走了十几里路回那个房东常砸门来催租的“家”。
路过西红门大桥时,桥上大车飞奔,他只能走马路牙子,不到一尺宽,扶着桥栏,桥下漆黑一片,桥上灰飞车啸。抬头看天上几点寒星,残月高悬,想着自己这些年的坎坷,鼻子一酸,眼泪哗哗地下来了。这是他在北京吃苦多年,仅有一次的痛哭,那个时间,可以算是他的人生之底了。
第二个是刘永好。他在传记《藏锋》中回忆自己人生低谷时,讲述的是上世纪80年代,那时他做良种孵化场,每天骑着自行车在周边县市农村去收种蛋,每天几十公里路,活生生把脚都走大了几码。
有一天晚上十点多,他骑车从双流往家赶,突然路边窜出一条野狗,冲他扑咬。他身子一歪,连人带车,还有当天花高价收来的200多个种蛋,全跌落到路边的秧田里。浑身上下,沾满黑泥,细数鸡蛋,绝大多数都已坏了,只有十几个完好无损。狗还在狂吠,天黑得绝望,自创业以来,遇到再多困苦都没有哭过的刘永好,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,蹲在田埂边,满身淤泥,握着十几个幸存的蛋,面对无法收拾的一地碎蛋,哭得像个孩子一样……
新近读成都作家樊雄的《蓉漂记》,也看到一段关于人生低谷的描述。在那个小城青年进省城工作比登天还难的时代,樊雄奔走在达州与成都之间,过九关,斩十将,每日都像西西弗斯一样努力奔忙,但命运之神总是在阴差阳错中,轻而易举地将他的各种努力,化为一声叹息。
有一天,他在外奔波了十多个小时,骑车回暂住地时,路过簇桥,自行车胎崩了,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修车铺,修好之后,骑不多远,又崩了。与车胎一起崩掉的,是他一直绷着的信心和愿望。自幼饱经生活磨难,坚信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的他,完全失控,颓然地蹲在路边哭了起来。
樊雄在多年后回忆,那算是自己的最低点。之后,一辆拖拉机为他停了下来,拖拉机刚刚送完猪,带着新鲜的猪味,他躺在拦猪的网上,摇摇晃晃,而心中默然升起的,却是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……”的豪情。他没有放弃努力,最终走上了成功之路,虽不及前面两位那么厉害,却也是身家有几个“小目标”的人。
郭德纲的西红门大桥,刘永好的双流乡间稻田,樊雄的簇桥,可谓是他们人生中最不堪的记忆,当他们潇洒地把那一番窘景,当成一段五味杂陈的趣事时,他们已稳稳地站在身心都认可的成功位置。
人生的低谷,穿过去,是起点,穿不过,就是终点。但愿我们都成为前者,它需要的不仅仅是运气,还有洞穿一切苦难本质的眼光,和相信自己能过去的信心和耐力。